北宋定窯刻花八棱大缽
2014年4月8日，香港蘇富比“藝海觀濤·坂本五郎珍藏中國藝術(shù)──定瓷”的拍賣專場上，一件北宋定窯刻花八棱大缽拍出1.47億港幣的高價。此缽器型較大，口徑22厘米，呈八棱葵口式，弧壁深腹，缽口略有內(nèi)斂，缽體近底斜收，平底無足，胎薄釉白典雅秀麗，整體器型豐韻恬靜。該瓷缽最早為艾佛瑞·克拉克夫人（Mrs.Alfred Clark）舊藏，后被日本收藏家坂本五郎收藏，也是坂本五郎先生宋瓷收藏的代表作之一。自1971年現(xiàn)身于倫敦蘇富比拍賣行之后，再未曾公開展示過。
北宋定窯刻花八棱大缽
該瓷缽內(nèi)壁八棱筋凸將缽壁分作八瓣形，各瓣均刻劃折枝蓮花紋，形態(tài)大同小異，蓮花迎風(fēng)盛開，蓮葉舒卷相隨，簡潔清雅。缽底平整如砥，刻劃牡丹綻放，刀法利落寫意，篦劃筋脈，細(xì)致入微。下綴卷葉招展，搖曳生姿。刻線明快簡約，釉液沉積其中更顯層次變化，雖寥寥數(shù)筆，盡收花葉靈動生趣。碗身內(nèi)外通體施白釉，色如象牙賞心悅目，光澤溫潤若玉若脂，缽壁釉聚處呈淚痕狀而色略深。碗口為八曲葵口形，迤邐委婉，口沿鑲以銅扣，色澤古雅，碗壁亦隨沿起伏，雅趣非常。
北宋定窯白釉蓮塘浮鴨紋葵口碗
同年5月28日，在香港佳士得“漱玉供菊——宋代藝術(shù)精品”拍賣會上，一件足以代表北宋定窯典范的白釉蓮塘浮鴨紋葵口碗以2812萬港元成交，此價榮登這次拍賣會之冠，充分展現(xiàn)了定窯在宋瓷中的高度和地位。該碗口徑20厘米，圈足淺腹敞口，碗壁斜展微弧，口沿呈葵形，并以鑲銅扣，為北宋定窯瓷的經(jīng)典器型。此碗瓷質(zhì)堅實、胎體輕薄，內(nèi)外皆施象牙色釉，溫潤如玉、相得益彰。
北宋定窯白釉蓮塘浮鴨紋葵口碗
碗內(nèi)中間刻劃一朵盛開的蓮花，四周碗壁被六道細(xì)棱將分作六面花瓣形，每瓣碗壁上間隔刻劃一朵蓮花或一只浮鴨；雖然浮鴨和蓮花都是北宋定窯瓷器上的流行圖案，但最常見的圖案是兩只鴨子，一上一下相向成雙游動，所以這種蓮花與浮鴨相間的圖案組合形式非常罕見；在2014年臺北故宮博物院出版的《定州花瓷》一書中，曾收錄過一件類似的六棱刻花葵口碗，但是碗內(nèi)只有刻蓮花而沒有浮鴨。
北宋定窯白釉蓮塘浮鴨紋葵口碗特寫
由于宋代制瓷追求玉質(zhì)效果，所以定窯白瓷以白玉般的質(zhì)感為上品，釉色白中偏黃，呈現(xiàn)出所謂的“象牙白”，且釉面呈半透明狀，施釉較薄處隱約可見胎色。陶工在碗坯上斜刀刻花，刻出的線條深淺寬窄變化不一，有如筆墨粗細(xì)富于變化；同時，在刻花的時候并用劃花技法，以梳齒狀工具劃出成組纖細(xì)的平行曲線，或表現(xiàn)花葉之筋脈，或表現(xiàn)水面之清波；待刻花完成后再施釉燒制，釉液積存于刻痕凹下處故而發(fā)色稍深，呈現(xiàn)出如水墨般濃淡變化的層次感，猶如在宣紙上以淡墨白描，洗練雋永，動態(tài)多變，既強化了刻花的藝術(shù)效果又不喧賓奪主。上世紀(jì)二十年代許之衡所著《飲流齋說瓷》一書對定窯紋飾贊譽道：“花多作牡丹、萱草、飛鳳蟠螭等形，其妍細(xì)處幾疑非人間所有，乃古瓷中最精麗之品也?！?/p>
興盛于宋代的葵口瓷器的形制，最早見于唐代金銀器當(dāng)中。而瓷器模仿唐代金銀器的造型，始見于晚唐至五代?？诖善饕蚍伦圆煌ɑ?，其形式也多種多樣，其葵瓣數(shù)量、葵瓣之間的凹陷角度及深淺各不相同。晚唐至五代時葵口瓷器通常為四葵口，或五葵口；宋代則以六葵口、八葵口較為多見。宋代經(jīng)濟繁榮，人們的生活狀態(tài)悠閑愜意，愛花風(fēng)氣盛行；宋人吳自牧的《夢粱錄》卷十六“茶肆”中有“今杭城茶肆亦如之，插四時花，掛名人畫，裝點店面”；孟元老《東京夢華錄序》中描繪北宋汴京百姓賞花“時節(jié)相次，各有觀賞”。故宋人喜花，買花、種花、賞花、簪花、插花……流風(fēng)所及，刻有富貴牡丹、高潔荷花，清新菊花等圖紋的各種葵口瓷器在宋代盛行不衰也就在情理之中了。
北宋/金定窯白釉刻蓮紋大碗
2020年佳士得香港秋拍“重要的中國瓷器及工藝精品”專場拍賣中，最惹人矚目的拍品為威廉·克里夫利·亞歷山大（William Cleverly Alexander）的舊藏：北宋/金時期定窯刻蓮紋大碗。該定窯大碗傳承有序，是亞歷山大于1931年5月6日，在倫敦蘇富比拍得，成交價僅150英鎊。亞歷山大后來將此碗傳給他的女兒，并以女兒的名義將其收錄在1923年倫敦出版的《中國陶工的藝術(shù)》一書中。八十九年后的2020年11月30日，該碗在香港以2785萬港幣成交，是佳士得拍賣行原估價的四倍。
北宋/金定窯白釉刻蓮紋大碗
這件定窯大碗的口徑達(dá)31.5厘米，器型碩大、品相良好，清雅絕俗、雋永大氣，盡顯北宋定窯制瓷工藝之精湛，是定窯白瓷的代表性佳作。該碗的紋飾技藝純熟，其上所刻蓮蓬、花葉無不生動傳神。在元代以前，大型瓷器因窯爐條件所限，燒造大型瓷器時極易變形，因此工藝上佳、品相完美的定窯大碗舉世難尋。以2千萬高價拍出，也并不意外。
北宋/金定窯白釉刻蓮紋大碗內(nèi)的刻花特寫
此碗釉質(zhì)白潤，胎體輕薄，口沿微敞，弧壁深腹，外壁刻劃多層錯落蓮瓣紋，片片蓮瓣中間脊線隆起，氣韻清雅高潔。碗腹以圓弧漸收至圈足，器形豐腴端莊。內(nèi)壁線刻連續(xù)的卷草紋，間以盛開的大蓮花，卷曲的大片蓮葉以及萱草，碗底中央則是蓮蓬與蓮子?？虅澓喚?，運刀老到，線條明快流暢，富于律動之感。碗內(nèi)外皆施象牙色白釉，質(zhì)若羊脂，瑩白溫潤，玉光悅目?？谘匾糟~鑲包，色澤幽深更顯包漿高古。
北宋中后期，定窯由于瓷質(zhì)精良“胎薄釉白，典雅秀麗，印花精絕”而被宋朝宮廷選為皇室御用瓷，使其身價大增而風(fēng)靡一時。就在這一時期，定窯首創(chuàng)了“支圈覆燒”法。所用支圈內(nèi)側(cè)有臺階，斷面呈“L”形；裝窯時將碗碟類瓷器口部朝下扣放在支圈內(nèi)的臺階上，然后在支圈上疊置第二層支圈，再扣置第二層碗碟，以此累加最多可疊置二三十層。每疊置好一摞碗碟后再裝入匣缽內(nèi)，然后將組裝好的匣缽?fù)迫霠t窯內(nèi)壘成窯柱。這樣裝窯不僅充分利用了窯內(nèi)空間也大大節(jié)省了燃料的消耗，在大幅提高產(chǎn)量的同時還降低了燒制成本。
定窯“支圈覆燒”法示意圖
但是，采用覆燒法燒制瓷器時，由于瓷器的口沿直接與支圈接觸，為了防止發(fā)生粘連，裝窯前會先將瓷器口沿的釉層刮去一圈，因此覆燒的瓷器圈足滿釉而口沿?zé)o釉，俗稱為：“芒口”。此外，由于覆燒時瓷器的口沿與支圈相接觸，使瓷器受力均勻從而減少了變形幾率，所以瓷器的胎壁也可以做得更薄。因此，這種先進(jìn)的燒造方法很快就被包括景德鎮(zhèn)在內(nèi)的諸多陶瓷窯場廣泛采用了。
同時，人們?yōu)榱藦浹a芒口瓷器既不美觀又影響手感的缺點，于是在瓷器的芒口上使用金、銀、銅等材料加以鑲包，形成了定窯瓷器獨特的金屬唇口特征。實際上，這也很有可能是因為宋人主觀上想在瓷器口沿鑲金嵌銀，以達(dá)到類似金鑲玉的裝飾效果，進(jìn)而故意燒造了芒口瓷；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明明仰燒的缺點要小于覆燒，而定窯卻故意堅持要采用覆燒的原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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