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心提要：
1. 重信房子出生于右翼家庭，父親是一位激進的民族主義者。高中畢業(yè)后，重信房子成為一名普通的公司職員，想成為小學教師的繼續(xù)到明治大學求學。之后，重信房子為反對學費上漲參加了學生運動，并加入了主張進行武裝斗爭的“赤軍派”，到中東參加對以色列的襲擊。不久后開創(chuàng)了左翼激進團體“日本赤軍”，她還在革命中嫁給了巴勒斯坦人，生下一個女兒。
2. 重信房子外表淑女而且極富文才，尤其擅于說服他人。據(jù)回憶，她在與人交談的時候不會羅列那些新左翼的政治術(shù)語，而是用平實的語言向別人講述戰(zhàn)爭的。她還曾否定組織內(nèi)部醉心于武裝斗爭的“革命家”，但即便如此，“日本赤軍”還是發(fā)動了多起國際恐怖襲擊，震動全球，她也被外界稱為“恐怖主義女王”。國際局勢轉(zhuǎn)入低潮后，她主張以武裝斗爭改造日本社會，但直接被捕。
3. 入獄后，重信房子宣布解散日本赤軍，主張以和平、合法、適合的方式改造日本和世界。她反思“我們曾以為如果理想是崇高的，便可以不擇手段”。她痛恨歧視和不平等現(xiàn)象，但表示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發(fā)達的新時代，不必通過襲擊吸引注意力?！皯?zhàn)略上可以激進，戰(zhàn)術(shù)上不妨溫和”。刑滿釋放之際，她表示了對昔日受害者的歉意。
4. 她在獄中經(jīng)歷了四次開腹手術(shù)，但也創(chuàng)作了9000多首詩歌，涉及新冠疫情和俄烏戰(zhàn)爭，被評價為“思想仍然熾烈”。她的女兒一直為母親辯解，認為要考慮時代背景對重信房子進行評價。重信現(xiàn)在每天為支持者發(fā)行的小冊子寫稿，并在反思中不斷推進，“我覺得人各有天命，我想正視自己的人生，積極地活下去”。
鳳凰大參考特約作者｜陳誠
重信房子出獄時照片。圖源：共同社。
據(jù)日本媒體5月28日報道，原“日本赤軍”最高領(lǐng)導人重信房子于當日刑滿出獄，在遭國際通緝后，重信房子隱姓埋名20余年，2000年在日本大阪被警方逮捕，2002年被日本法院判處有期徒刑20年。
日本赤軍是日本左翼激進團體，脫胎于1970年日本“反美反帝”運動中的武裝組織，曾謀劃襲擊日本首相，但其基地被警方破獲后，陣線逐漸轉(zhuǎn)向中東，發(fā)動多起襲擊事件，包括1972年以色列洛德機場槍擊事件，被認定為“國際恐怖組織”。圖為赤軍領(lǐng)導人
出獄當天接受媒體采訪時，已經(jīng)76歲的重信房子再次對當年事件中的無辜受害者表達了歉意，但她堅稱自己不是恐怖分子 。
重信房子的出獄，重新揭開了人們對于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日本左翼運動的塵封記憶，這位傳奇女性在年逾古稀之際，再度成為了日本輿論關(guān)注的焦點。
波瀾萬丈的斗爭人生
重信房子出生于右翼家庭，父親是一位激進的民族主義者。高中畢業(yè)后，重信房子成為一名普通的公司職員，但她的理想是成為小學教師，于是開始了在明治大學文學部的求學之旅。
那是一個學生運動頻發(fā)的時代，因為反對學費上漲，重信參加了學生運動，不久后參與開創(chuàng)左翼團體“赤軍派”。
重信房子年輕時照片。圖源：Twitter
赤軍派是“日本赤軍”的前身，主張進行武裝斗爭。他們多次襲擊日本的警察局，搶劫過銀行，在日本新左翼勢力當中，赤軍派最為過激。
在他們描繪的腳本中，赤軍派的發(fā)展方向是建立國際根據(jù)地，他們計劃前往在海外建立革命據(jù)點，為日本國內(nèi)的斗爭服務。赤軍派的海外發(fā)展主要分為兩個方向，重信房子等人前往中東，另外一支則前往朝鮮，這些都跟赤軍派的方針路線一脈相承。
重信房子持槍照片。
在參加反美學生運動時，右翼父親曾告誡她“不流血的革命無法成功”，也讓她走上了這條特別的道路。
1971年，重信房子來到黎巴嫩貝魯特。 以色列占據(jù)巴勒斯坦讓她感到憤怒，她在著作《決定在蘋果樹下生下你》一書中寫道，“我希望憑借自己的力量進行斗爭，希望能跟那些被迫成為難民的人并肩戰(zhàn)斗，那里才是我的戰(zhàn)場，于是我決定動身前往阿拉伯”。
重信房子著作《決定在蘋果樹下生下你》
1972年5月，在以色列特拉維夫的盧德國際機場，三名日本左翼人士持槍掃射機場乘客和警衛(wèi)人員，造成26人喪生，73人受傷，兩名槍手當場身亡，一人被捕。日本赤軍此時尚未正式成立，三名日本人作為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陣線（簡稱巴人陣，巴解組織的8個前身之一，實力僅次于法塔赫）的國際志愿者發(fā)動了襲擊，襲擊發(fā)生后，重信房子與巴人陣發(fā)表聯(lián)合聲明，稱事件爆發(fā)當日，即為日本赤軍正式成立之時。
盧德機場襲擊后，被捕受審的赤軍成員
1974年荷蘭海牙，為解救被法國政府逮捕的同伴，3名日本赤軍進入法國駐荷蘭大使館，將法國大使等劫持為人質(zhì)，在與荷蘭警方的槍戰(zhàn)過程中，重傷兩名荷蘭警察，并最終實現(xiàn)了自己的訴求，法國政府釋放了被捕赤軍，同時支付了30萬美元贖金。重信房子入獄20年，正是因為日本司法部門認定，她是事件的主謀。
1975年，日本赤軍襲擊了位于吉隆坡的美國駐馬來西亞大使館，要求日本政府釋放在淺間山莊事件中被捕的5名同伴，日本政府被迫屈服。 1977年，日本赤軍在孟加拉國達卡劫持了日航飛機，迫使日本政府釋放了因在日本國內(nèi)制造連環(huán)爆炸而被捕的赤軍成員。
重信房子的第一任丈夫，是在特拉維夫事件中喪生的槍手奧平剛士，她曾告訴身邊人，她和奧平是假結(jié)婚，在貝魯特期間，兩人也是分開租住公寓。奧平剛士死后，重信房子嫁給了一位巴勒斯坦人。隨著國際局勢的變化，日本赤軍的活動漸漸轉(zhuǎn)入低潮。
重信房子與丈夫的照片。圖源：Twitter
日本警方稱，從1997年開始，重信房子冒用他人身份取得日本護照，開始頻繁出入日本，以在日本實施武裝革命為目標，成立了“人民革命黨”，及掩護該黨的社會團體“希望的21世紀”。
2000年，大阪警方在監(jiān)視日本赤軍的支持者時，發(fā)現(xiàn)監(jiān)視對象與一位疑似重信房子的女子進行了接觸。重信房子通過化妝掩飾了自己的黑痣，這是她的主要特征之一，但是重信房子特有的吸煙方式，以及她留在某家店咖啡杯上的指紋，最 終還是讓警方得以確認，這就是重信房子本人。
重信房子被逮捕時雙手豎起拇指。圖源：達志影像路透社
11月8日，重信在大阪府高槻市被警方逮捕。她隨后被押往東京，到達東京車站時，面對圍觀的媒體和民眾，重信面帶笑容，抬起帶著手銬的雙手，豎起了拇指。
光環(huán)依舊的魔女
5月中旬，原日本赤軍成員、電影導演足立正生接受了日本產(chǎn)經(jīng)新聞采訪。他向記者展示了一張照片，在外國人的簇擁之中，照片中央是兩位日本青年，一位是足立本人，另一位面帶笑容的黑發(fā)女子，正是重信房子。
足立與重信房子的初次見面是在1970年，在東京新宿的一家居酒屋。這里匯集了很多電影導演和作家。日本赤軍的前身“赤軍派”此時剛剛成立不久，重信房子在酒館里向客人們講述組織面臨的困境，為組織籌集資金。足立當時說自己沒有錢，拒絕了重信房子，但她并沒有覺得尷尬，仍然跟客人們熱絡地交談，這一點令足立印象深刻。
重信房子（右）。圖源：Getty Image
爽朗的重信房子很擅長籠絡人心，同伴稱其為“魔女”。在其他媒體的采訪中，一位同時代的支持者回憶道，重信房子的披肩長發(fā)、藏青色的外套、還有帶著蕾絲的手套讓人印象深刻，他說重信房子是一位文學少女，極富文才，擅于說服他人，她在與人交談的時候不會羅列那些新左翼的政治術(shù)語，她會用平實的語言向別人講述越南戰(zhàn)爭的真實情況。另一位支持者則回憶，在海外戰(zhàn)斗的重信房子是當年新左翼的女英雄。
足立與重信房子相識不久后，重信房子在中東成立了日本赤軍，當時對日本警察抱有負面看法的足立也加入了重信的組織。為了營救被捕同伴，日本赤軍發(fā)動了多起國際恐怖襲擊，震動全球，她也被外界稱為“恐怖主義女王”。
但是在組織內(nèi)部，同伴們并不認為重信房子屬于鐵腕類型的領(lǐng)袖。一位同時期的支持者表示，她是那種很正常的女性領(lǐng)導人。在幾十年前的日本社會，性別差異比今天更為嚴重，當年的確有為了“不輸給男生”而故意將言談舉止男性化的女性領(lǐng)導者，但重信房子并非如此。
她不是那種沖鋒陷陣，凡事發(fā)揮強烈領(lǐng)導力，或是精于上下協(xié)調(diào)的人。她的特點是能夠整合團隊成員的意見。 有“日本列寧”之稱的原“赤軍派”領(lǐng)導人鹽見孝也也表示，重信房子起初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，想不到最后會由她來主導運動。
重信房子年輕時照片
足立回憶說，重信房子對日本赤軍的武裝路線是有反思的。她說過，不能一直穿著鎧甲，我們需要仔細思考讓革命事業(yè)向前發(fā)展的方法。她否定了那些醉心于武裝斗爭的“革命家”，嘗試探索過新的路線。
即便如此，日本赤軍的活動還是造成了很多傷亡，包括前述傷亡近百人的特拉維夫機場事件?；仡欉^去，足立認為還有很多值得反思之處。足立說，日本赤軍現(xiàn)在還無法蓋棺定論，反思需要繼續(xù)，重信房子出獄后，會找機會跟她好好聊聊。
“往日不過一瞬，未來尚且漫長，歲月重如鉛，獄中的時針無聲回轉(zhuǎn)。”這是重信房子在獄中寫下的詩。
“沒想到她居然在日本”，聽到重信被捕時，大谷恭子頗為震驚，她是重信房子的辯護律師，畢業(yè)于早稻田大學，早年參加過學生運動，也曾遠遠望見過重信本人。
20多年的流亡歲月讓重信房子憔悴了不少。大谷說，重信房子和她記憶中的樣子差距很大，即便如此，東京車站那個充滿自信，面帶笑容的重信房子，還是讓她感受到了光環(huán)。
重信房子年輕時照片
2001年，重信房子在獄中宣布解散日本赤軍，稱日本民眾不希望武裝斗爭，通過和平的方式同樣可以改造世界。這份聲明的內(nèi)容，跟日本赤軍的以往行徑差別巨大。重信房子在著述《日本赤軍私史》中寫道，以軍事斗爭為綱的日本赤軍，其歷史作用已經(jīng)完結(jié)。
《日本赤軍私史》
據(jù)說隨著時代的變化，重信房子已經(jīng)意識到了她的組織需要作出改變。但也有警方人員認為，重信這么說，只是為了改善日本赤軍在輿論中的形象。
重信的獄中處境艱難。在東京獄中，重信房子被發(fā)現(xiàn)患有大腸癌，4次進行開腹手術(shù)?！凹词惯@樣她也堅持下來了，無論何種處境，她都希望愉快地享受生活”，大谷說。
服刑期間，重信房子在勞動之余，撰寫了不少有關(guān)巴勒斯坦的書籍，還創(chuàng)作了很多詩歌，描述日常的獄中生活。她的詩涉及新冠疫情，涉及俄烏戰(zhàn)爭，在她的詩集《拂曉的星星》中，除了懷念斗爭中死去的故友，以及心心念念的巴勒斯坦外，還有很多反映時事的內(nèi)容。即使在獄中，她依舊關(guān)心世界的動向。
《拂曉的星星》
“對她而言，很多事情無論何時都處于尚在進行的狀態(tài)，一切都沒有結(jié)束，從她的詩歌中能夠感受到，她的思想仍然熾烈”，福島泰樹對記者表示。福島與重信是故交，聽說重信在獄中寫詩，便決定為她出版詩集，重信房子在獄中寫下的詩有9000多首，創(chuàng)作量堪比職業(yè)詩人。福島說，“日本赤軍的善惡我無法評判，但在這個世界上，還有像重信房子這樣擁有如此熱忱的人嗎？”
身不由己的母親
愛爾蘭導演西恩·奧沙利文拍攝過一部紀錄片，聚焦政治史，講述重信房子和德國紅軍派領(lǐng)導人烏爾麗克·邁因霍溫作為母親的經(jīng)歷，這兩位傳奇女性各自育有一女，她們的女兒也經(jīng)常被人稱作恐怖分子的女兒。那么在女兒的眼中，重信房子又是怎樣的形象？
重信房子的女兒重信五月
2014年7月，日本產(chǎn)經(jīng)新聞采訪了重信房子的女兒。
重信房子的女兒名為五月，源自重信房子對特拉維夫機場事件的紀念。這部紀錄片主要以重信之女五月、烏爾麗克之女貝蒂娜的采訪為中心，不同于貝蒂娜對母親的冷淡，重信五月對母親更多的是肯定。
兩人都被外界稱作恐怖分子的女兒，但對各自母親的態(tài)度卻截然不同，重信五月是這樣解釋的，“貝蒂娜能夠跟母親交流的時間很少。如果我能見到貝蒂娜，我想告訴她，你的母親心里一定也非常掛念著你“。烏爾麗克·邁因霍溫因發(fā)動恐怖襲擊被捕，1976年在獄中自殺。
《革命的孩子》海報。圖源：wikipedia
在對重信房子的評價方面，談及母親被輿論視作恐怖組織首腦，重信五月加強了語氣，“這是一種非常片面的看法，母親為什么要這么做，如果不考慮當時的時代背景，對母親進行評價是不公平的”。
由于重信房子長期潛逃，五月的童年中并沒有母親的日常陪伴，但是每隔一段時間母女仍有機會見面。五月曾經(jīng)問母親，為什么我們一定要隱藏的如此辛苦，母親耐心地向五月進行了解釋。回顧過去一連串的事件，她告訴女兒，“當時如果有別的辦法就好了，如果有考慮手段的機會就好了”，重信房子流露出了些許反省之意。
重信房子和女兒的合照。圖源：Twitter
特拉維夫機場事件，開始讓外界將日本赤軍視為恐怖組織，但是五月說，事件沒有得到外界充分的理解。“比如，事件發(fā)生時日本赤軍還沒有正式成立”，五月說，“在此后與日本赤軍有關(guān)的事件中，沒有人喪生”，她強調(diào)道。
對于日本赤軍反復發(fā)動的“劫機”等軍事行動，五月解釋稱，“當時她們的想法是，只有這種轟動一時的事件才能吸引媒體的注意，只有這樣自己的主張和訴求才會被大眾注意到”。五月說，“現(xiàn)在的世界擁有互聯(lián)網(wǎng)和社交媒體，所以我們沒有必要采取類似日本赤軍的行動，但在當時，只有大型媒體能夠發(fā)布新聞，軍事行動的目的就是為了引起媒體的注意”。
五月的父親是一位巴勒斯坦政治活動家，五月的童年在阿拉伯社會度過，因為有可能遭到暗殺，她直到16歲都不清楚生身父親究竟是誰。直到28歲，五月都處于無國籍狀態(tài)。2001年她拿到了日本國籍，前往日本。
五月年幼時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。上學用的也不是真名，是政府提供的假身份，每次感受到危險就會被迫轉(zhuǎn)學。作為“恐怖分子”的女兒，五月的童年并不輕松。即便如此，青春期時的五月也并沒有表現(xiàn)出對父母的叛逆，“現(xiàn)在回想起來，那時候可能不適合叛逆吧，叛逆的后果，也許會導致身邊的人被暴露于危險之中”。
重信房子和重信五月
在另一家媒體的采訪中，五月表示，“母親痛恨歧視，不允許出現(xiàn)不公平的現(xiàn)象，這是她涉足巴勒斯坦問題的原因，母親對巴勒斯坦的關(guān)心今后應該也會繼續(xù)，母親是我的驕傲。出獄后，希望能和母親一起親近自然，明年一起賞花”。
“如果理想是崇高的”
2009年6月，重信房子在獄中接受了日本產(chǎn)經(jīng)新聞采訪。即便對于經(jīng)歷過那個年代的同齡人而言，重信年輕時的所作所為也讓他們頗為震撼，對于曾經(jīng)的種種，重信房子又會如何看待？
重信房子早年照片。圖源：wikipedia
曾經(jīng)轟轟烈烈的日本“全共斗”運動在維持數(shù)年之后便一蹶不振，重信房子對此是這樣解釋的，“全共斗變成了只有學生參加的運動。當時的我們覺得自己能夠看透一切，我們想要改變世界。但實際上我們給很多人添了麻煩，我們侵犯了他人，但自己并沒有注意到。我們曾經(jīng)陷入了一種思維定式，如果理想是崇高的，便可以不擇手段”。
采訪結(jié)束后，重信房子寫信給記者，信中寫道，“我確定的是人和世界最終都會改變。在海外我見到了那些取得勝利的斗爭，認識到了斗爭方式需要符合實際。在日本，我們應該重視通過那些合法的，適合日本的手段，來改造日本的政治和日本社會，這是我在海外反思時想到的”。
赤軍派后來分成若干分支，除了劫持淀號航班前往朝鮮的一支和日本赤軍，國內(nèi)殘存的部分與其他組織合并為“聯(lián)合赤軍”，新組織制造了淺間山莊事件，后來甚至發(fā)展為同志之間的相互猜忌，自相殘殺，很多人就此離開了學生運動。
1972年，被摧毀的淺間山莊。圖源：Yahoo
對此，重信房子解釋稱，“我從未怨恨過離開學生運動的人，他們之所以離開，是因為漸漸覺得這個世界已無法改變。我覺得責任也許在繼續(xù)學生運動的一方，我們沒有創(chuàng)造一個良好的基礎，一個能夠接納這些人的基礎，這是我的反思?！?/span>
關(guān)于斗爭手段，重信房子說道，“那個時候我們執(zhí)著于戰(zhàn)術(shù)層面的激進。但是現(xiàn)在，我覺得戰(zhàn)略可以激進，戰(zhàn)術(shù)不妨溫和。最初的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職業(yè)女性，但是通過學生運動，讓我感受到這個世界是可以改變的。為了改變世界，去做能夠做到的事情，這種姿態(tài)我覺得很重要”。她說，“我現(xiàn)在每天要給支持者團隊發(fā)行的小冊子寫稿，每天過的很充實，我仍舊覺得這個世界是可以改變的，這種想法沒有變”。
重信房子致力于革命的思想沒有變，她的反思似乎只是針對推進革命的方法。她告訴記者，自己在斗爭中幾度死里逃生，有些人情愿中彈，但子彈偏偏打不中自己，而有些人的想法和遭遇恰恰相反。重信房子說，“我覺得人各有天命，我想正視自己的人生，積極地活下去”。
結(jié)語
今年1月，重信房子給朝日新聞的記者寄去了新年賀卡，她在賀卡中寫道，21年多的牢獄生活，現(xiàn)在回想起來，真是過得太快了。世界經(jīng)歷了新冠疫情，在時代的變化面前，她想要謙虛地學習，慢慢地康復，一步一步重新回歸社會，她在賀卡中似乎充滿了對于未來的希望。
重信房子的手寫道歉信。
她也曾在2017年承認日本赤軍的失敗，寫道“我們沒有達成理想的目標，最后變得丑陋”。
5月28日刑滿釋放，她公布了一份題為“再出發(fā)之際”的手記，四頁紙的內(nèi)容中，包括了她對過往事件的反省，和對受害者的歉意，她在手記中寫道，“如有需要，作為那個時代的見證者之一，我愿意把自己的反省和回顧分享給外界，這也是我的任務”。
出獄當天接受記者采訪，記者問她最初見到女兒時說了些什么，重信房子說自己起初哭的說不出話來，女兒送給自己一頂好看的帽子，她戴上了。
重信房子（中）在女兒及律師的陪同下會見媒體，現(xiàn)場有支持者拿著“我們愛（重信）房子”的橫幅。圖源：AFP
關(guān)于出獄后的打算，她說自己會專心治病和學習，將這里作為新的出發(fā)點，重新上路，帶著自己的反省與好奇心，好好地活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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