摘錄于~~天府泰劇字幕組
第30章
這個房間十分寬闊,及胸高的柜臺大概被分為80個窗口,每個窗口都放置著圓木凳和看起來十分老舊廉價的塑料電話。
走進去坐下,每個柜臺上方都有玻璃阻隔著,房間明亮的光線讓我能清晰地看見玻璃上的倒影。不知道是因為玻璃太老舊了,還是我自己的緣故,影子灰蒙蒙的,一點也不明朗,就跟這里極具壓迫感的氣氛一樣。
為了讓自己的心情平復(fù)下來,我打量起眼前模糊的影子來。
通過運動和營養(yǎng)的調(diào)節(jié),現(xiàn)在這個男人結(jié)實多了,既有謙謙君子般的溫潤氣質(zhì),又有男性的陽剛,而且說實話,只是通過影子就足以能看出他的身材很不錯了。為了方便,他剪了一個干爽利落的短發(fā),展現(xiàn)出修長的脖子和筆直的肩膀,模糊的面容上透射出銳利的視線,但沒過多久,他眨了眨眼,因為玻璃上面出現(xiàn)了一個新的影子。
這是我第一次和他在這里見面,這個六十多歲的男人憔悴了許多,他穿著褐色的圓領(lǐng)上衣和深棕色褲子。頭發(fā)剪成了和其他男囚犯一致的寸頭,他看起來瘦了很多,皮膚干癟黝黑,雖然如此,他看向我的目光卻十分明亮,跟那天他把花瓶砸在我頭上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。那件事過后,我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。
“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?!?/p>
這是Saen叔用電話跟我講的第一句話。
“我們還有好幾件事要聊呢?!?/p>
“好幾件事?”Saen叔反問道。
我點了點頭回答“只怕一次可能說不完?!?/p>
“二十分鐘已經(jīng)過去一分鐘了”他大笑起來。
我嘆了一口氣,趕在下一分鐘流走前說,“我想跟您道歉?!?/p>
玻璃另一面的人疑惑地挑起眉頭。
“我是這一切的源頭,因為我跑去抗議Phawho那件事,他們才會向您施壓,讓您說服我,要是我一開始就肯住手,那天我們就不會吵架,事情也不會弄得這么復(fù)雜了...”
Saen叔跟我不一樣,他是個喜歡安靜的人,我知道他逃離了混亂——尤其是他煩人的老婆——去清邁清凈度日,卻被迫卷進游行抗議這件事里,而且每次我都對他息事寧人的勸告當作耳邊風。
事發(fā)當日,Saen叔來到我住的地方,給我發(fā)出最后的警告,讓我在身邊的人陷入危險之前趕緊住手。我記得,當時我干笑了一聲,在那之前,我為他住手了一次,但這次一切都不同了,‘您的老板得明白,事情已經(jīng)發(fā)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?!?/p>
‘不管他明不明白,你還是不要再插手這件事了,讓他們自己處理吧?!?/p>
‘那您打算袖手旁觀嗎?’
‘但這件事與我們無關(guān)啊’
‘與我們無關(guān)?’那時候我用嘲弄的語調(diào)重復(fù)了他的話,內(nèi)心壓抑已久的秘密即將爆發(fā),因為當時我沒有留意,并且覺得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,同時也被勝負欲沖昏了頭腦,便脫口而出‘就跟您弟弟去世那件事一樣吧!’
Saen睜大雙眼,迷惑的眼神里透露出慌張。
‘你什么意思?’
‘得知Nat的媽媽生病以后,我曾經(jīng)獨自去看過她,我們聊了很多,她有時清醒有時迷糊,人在神志不清的時候往往比清醒時更容易透露真言,你說是不是!’
‘你說的是什么意思!’恐懼控制了年紀較大的男人的頭腦,他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,能讓這個男人從‘怎么都好說’變成‘怎么都不行’,這件事的嚴重程度可見一斑,但我反而火上澆油?!⒁讨詴@樣,是因為她對自己目睹了丈夫被謀殺卻無動于衷的行為感到內(nèi)疚,你不僅害死了自己的弟弟,還害得你心愛的女人失心瘋,這么嚴重的事你都能裝作不知道,怪不得你會說樹林的那件事與你無——’
還沒等我說完,只見對方抽起花瓶用盡全力地甩在了我的頭上。
我應(yīng)該是倒下了。
我的世界停滯了三個多月。
“不要這么說?!彼粗业难劬?,真誠地說道,“你做對了,是我從一開始就做錯了,然后越陷越深,不得不想方設(shè)法掩飾罪行。”
他嘆了嘆氣。
“你能醒過來,記起所有的事,真是太好了,至少我還能跟你說真話?!?/p>
“沒錯,那天你說對了,是我殺了自己的弟弟,是我害得Na一直生活在恐懼和內(nèi)疚之中,變得神經(jīng)失常,但我不是故意的,我只是想...想讓她逃離她那個混蛋丈夫!”說話的人努力地壓制住聲音的顫抖。但他的雙眼已經(jīng)發(fā)紅“Sibmuen那小子傷害Na了,我知道因為我的緣故,他一直對Na進行精神折磨,但我沒想到他居然還對Na動手,我能妥協(xié)任何事,除了一樣,那就是傷害Na!”
如果是別人,我可能會問為什么阿姨不跟Sibmuen叔離婚,但因為在這之前我跟Nat交往過,所以我大概了解他的家庭情況。
阿姨很堅強,但是她還不夠強硬去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。與外婆一起對抗生活已經(jīng)使她疲憊不堪,當Sibmuen叔走進了她的生活,就算被‘控制’,她也只把那視為照顧。
Na姨很難受,但她把那些事情自動美化,甚至騙過了自己。沒錯,她發(fā)揮自己在歷史方面的專長,隱藏自己的內(nèi)心想法,將過去的故事重新撰寫,然后起一些甚至與故事內(nèi)容毫不相關(guān)的標題,她借口說這是她的權(quán)利,因為她是作者,于是那些故事便被無休止地修改下去,她不在意誰會成為受害者,哪怕自己變成了受害者!
因為長期生活在控制之下,阿姨越來越不自信,她被Sibmuen極富威嚴的聲音和眼神所欺騙,覺得自己要是離開了Sibmuen的幫助,就無法獨自生活和照顧兒子。
正是母親的屈服,兒子也陷入了同樣的困境。即使Nat厭惡父親的行為,他也不得不跟母親一樣向其屈服,于是他對父親的厭惡最終蔓延到了母親的身上。母親的態(tài)度為父親的肆無忌憚提供了溫床,也讓Nat飽受內(nèi)疚的折磨,因為他是家里唯一的反抗者。
阿姨很愛兒子,卻間接地對他造成了傷害。對Nat來說,這簡直就是無法承受的懲罰!
Saen叔繼續(xù)說,他事先并沒有計劃過,這只是一個偶然的機會。事發(fā)當日,Matana阿姨讓Saen叔幫忙去房里拿藥,他意外地發(fā)現(xiàn)弟弟的潤喉藥快沒了,他剛好有另外一包,只不過他的那一包藥里含有NSAIDS成分,并且弟弟曾經(jīng)對這種成分過敏。在某種想法的驅(qū)使之下,他把自己的那包藥給了弟弟,他甚至不敢直視弟弟吃下那包藥。Sibmuen叔服下那包藥以后,藥效開始作用,他才把一切告訴了Na姨,阿姨慌了,連忙叫他把弟弟帶去醫(yī)院。但等他們到醫(yī)院的時候,一切都太遲了。
“——沒有人知道這件事,大家都認為Na不知道Sib對NSAIDS過敏,所以她才逃過一劫,她也很保護我,但我知道,沒有人能讓我們逃過自責的折磨,沒有!所以Na才會變成這個樣子,而我也沒臉再去見她?!?/p>
“Tarn的事也一樣...”他用悲傷的眼神看向我,“傷了你以后,我嚇得連忙開車逃跑,但等我冷靜下來以后,我又折了回去,我下定決心要跟警察自首,卻發(fā)現(xiàn)你已經(jīng)不在了,我想應(yīng)該是有人把你救走了,便回去等電話,但一直沒人打給我。直到第二天中午,我才知道有人在Angthong附近的樹林里發(fā)現(xiàn)了奄奄一息的你,就在我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,我接到了一個電話,說是要和我見面——”
那是TRD集團的人。
其實他們很早就盯上我了,他們目睹了叔叔傷害我然后開車逃跑的全過程,于是他們連忙偽造我的行蹤,把我扔到Angthong附近,想借此掩飾發(fā)生的一切。表面看來他們是在幫Saen叔,但事實上他們只是想借此為把柄,逼迫Saen叔成為他們的俘虜,聽從他們的一切指揮。就連Saen叔帶我來曼谷治療,也是受他們的指使!
Saen叔又說,“阿姨去清邁的時候看到了你照片,她記起來了,而且大概猜到了發(fā)生什么事,她很難過,覺得都是因為她,我才會再次犯錯,害得你受傷。要是可以的話,她想讓我公開真相,但正如我所說,這件事已經(jīng)不再是我們幾個人之間的事了,TRD集團也卷了進來?!?/p>
“要是沒猜錯,”我更深入地注視著對方的眼睛,“那個孩子的死應(yīng)該與您無關(guān)吧?!?/p>
那個孩子...Taohu
雖然Nat說那個孩子應(yīng)該認識我,因為他曾經(jīng)見過我住在清邁時的照片。但我真的不知道,我怎么想都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。
更令人驚訝的是,那個人跟Nat的初戀長得一模一樣,但我的親戚卻說Taohu跟我有關(guān)系。
無論如何,正因為和我扯上了關(guān)系,才給他招來了厄運。
Saen叔露出痛心的苦笑,抿了抿嘴,代替回答。
不,不是因為現(xiàn)在周圍有很多人。
雖然我們周圍有很多人,但在場所有的犯人和來探望的人都忙著在有限的時間內(nèi)和對方講話,所以沒有人會在意我們。
Saen叔之所以保持沉默,更多是在保護某個人吧。
這樣也好,這樣我就能得到最準確的答案了。知道整件事的人只有Saen叔、Na姨還有——如果沒猜錯的話——Chan姨!
像Na姨這么溫柔的人是絕對不會傷害別人的,并且如果不是Saen叔的話,那最有動機和最可能付諸實踐的,就只有一個人了。
“我還以為Saen叔不愛Chan姨呢?!?/p>
Saen叔依然面帶微笑,聲線柔和下來,“要是我早就愛上她,所有事情就會簡單多了?!彼v地嘆了嘆氣,“Tarn,有些事不只是愛情那么簡單?!?/p>
我看向他的眼睛,大概明白了Saen叔話中的深意。
無論Chan姨為人如何,無法否定的是她一直愛著Saen叔,一直為他著想,為了掌握他的信息,甚至派偵探去跟蹤他好幾年。Saen叔傷害我的事,Chan姨應(yīng)該也看在眼里,但為了保護Saen叔,她選擇了保守秘密,而Taohu的死…
如果真的是Chan姨——害死了那個孩子——那應(yīng)該是出于同樣的原因。
醒來以后,我整理了整件事的經(jīng)過。Saen叔說是他在Taohu的飲料里下了藥,因為他懷疑是Taohu揭發(fā)了他傷害我的事實。Taohu死的那一天,Saen叔帶著Na姨和Nat去醫(yī)院,但是中途折回來殺害了Taohu。Chan姨發(fā)現(xiàn)Taohu出事以后,嚇得哭了起來,然后她說服了Saen叔自首。最后,Chan姨變成了證人,而Saen叔則被送到了這里。
“你覺得這樣做對其他人公平嗎?”
他緩緩地看向我的雙眼,“我們所說的公平,方式可能不一樣,但意義是一樣的?!?/p>
我明白他的意思,“沒有人能讓我們逃過自責的反噬?”
“Tarn,一切都會止步于此?!彼抗馑鶄鬟f的,跟他說的一致。接下來他的一句話仿佛是在承諾,“相信我吧,一切都結(jié)束了。”
我點點頭,“既然那是你需要的?!?/p>
“謝謝,謝謝你來看我…也理解我?!?/p>
回去的路上,我沒有按原來計劃的那樣去探望Chan姨,可能是因為我跟她不太熟吧,我不認為是親戚就一定要很熟。價值觀和文化才是決定彼此間能交往得多深、多遠的重要因素。
我相信一切會像Saen叔所說的那樣,一切都會止步于此。我們所說的公平,方式可能不一樣,但意義是一樣的。
這是你想看到的畫面嗎?呆在醫(yī)院里的老女人或是在那座孤寂的房子里,一個女人發(fā)了瘋似邊哭邊自言自語的畫面。
當我踏進Chan姨家里時,一切都跟想象中的相反。
那個纖瘦、無可挑剔的“教科書式”美女已經(jīng)開始放松對身材的管理,但她依然干練敏捷。變化最大的應(yīng)該是她的眼神。她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樣孤獨空洞,而是散發(fā)著溫暖柔和的神采,讓我想起了清晨第一束陽光照耀在雪花上時閃閃發(fā)光的樣子。
中年女人的幸福或許不在于外貌、胭脂水粉,也不在于社交,其實等到了那個時候,我們便能輕易地察覺到她的家充滿了生機,仿佛所有的家具都復(fù)活了過來。
不,那并不是一座城堡,而是一座牢獄,禁錮著內(nèi)疚的情緒和不可告人的秘密。但永恒的愛意為那座牢獄增添了一絲從未出現(xiàn)過的溫暖和希望。
我相信Chan姨應(yīng)該明白為什么Saen叔明明可以跟舊情人重啟新生活,卻做出了那樣的決定,為什么他不任由Chan姨被禁錮在另外一個孤獨的監(jiān)獄里?,F(xiàn)在她也許對自己把心愛的人逼入困境的所作所為感到十分內(nèi)疚。但至少,還有一樣東西能夠撫慰她的心靈,也是那樣東西讓她的態(tài)度發(fā)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
我的視線從隔壁屋轉(zhuǎn)移到了面前的柵欄,現(xiàn)在我已經(jīng)有這里的鑰匙了,能夠隨意出入。大門的防護欄有點生銹,推開的時候總是會發(fā)出吱吱呀呀的聲音,得找時間刷下油漆了。家里的老狗聽到動靜以后連忙跑去猛嗅里面的玻璃門,一副期待滿滿的樣子。
雖然門已經(jīng)打開了,但狗子還是興奮地在我的腳邊跑來跑去,不停發(fā)出嗚嗚的聲音。
“你每次來都買零食給它,現(xiàn)在啊它都認得你了?!?/p>
屋子里頭傳來埋怨的聲音,往里看,才發(fā)現(xiàn)說話的人正坐在筆記本電腦前工作。
無論過去多久,只要能知道Nat的消息、聽到他的聲音,尤其是能夠這么近地看到他,我的心情就會開朗起來。哪怕他今天打扮得很普通,穿了一身圓領(lǐng)衫和短褲,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,為了工作方便還把頭發(fā)梳了上去,露出光潔的額頭。
屋子后面被打造成一個我和Nat共用的小工作室。Nat把溫馨的家庭氣氛和想象力結(jié)合在一起,創(chuàng)造出一個又一個故事,而我則創(chuàng)造出一幅又一幅畫。我們的工作進展得十分順利,只是Nat的創(chuàng)作效率沒以前高,因為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(wù)。
“Nat回來了?!绷硗庖粋€聲音從屋子里傳了出來。伴隨著手鐲碰撞的聲音,穿著寬松衣服的微胖身軀走了出來。
當時間將痛苦的回憶幾乎全部沖刷掉以后,現(xiàn)在的Matana阿姨每天看起來都容光煥發(fā)的。
當她固執(zhí)于那件永遠無法修正的事時,
疾病卻奇跡般地為她帶來了新的機會?!敖裉炷惆职钟謨次伊耍卑⒁瘫е?,示意了一下坐在一邊工作的“真兒子”,悄悄地對我說。
我大笑起來,“那您對他做了什么呀?”
為了讓她舒心,我們有時也會應(yīng)和一下。
“我什么都沒做,他就生氣了,看啊,他一直盯著我呢?!?/p>
“爸,你轉(zhuǎn)個頭吧,”我朝Nat招招手,他露出無辜的表情,搖了搖頭,低下頭繼續(xù)看他的電腦。
“我知道他不喜歡你跟Tatarn交往”Matana阿姨一本正經(jīng)地小聲說道。
雖然她說得很小聲,但“真兒子”應(yīng)該能聽得清清楚楚,所以他整個人都僵住了,正準備按下鍵盤的手也停滯在空氣中。
阿姨繼續(xù)告狀, “不知道你爸派了誰去跟蹤你們,我聽那人說,他看到你和Tatarn在舊電影院。我覺得總有一天你爸會偷偷跑去那兒抓你的包,你得小心點啊。”
只見“真兒子”慢慢攥緊拳頭,看樣子,他應(yīng)該明白了。
無論過去了多久,那件事依然是Nat心里的一根刺。
“其實,一直以來,媽都知道這件事嗎?”我問阿姨,但眼神依舊停留在Nat的身上。
“我…我知道,但我不敢,你也知道,你爸生起氣來的樣子有多可怕,我早就想把這件事告訴你了,但…”
“媽,”我看向她的眼睛,握住她的手,“我理解。”
阿姨嘆了嘆氣,“兒子,謝謝你,”她緩緩地舒展出輕松的笑容,“我怕你對我也生氣,媽保證,媽會找機會跟你爸談?wù)?,讓他不要干涉你的事,我不會再讓步了?!?/p>
“不會讓步?”
“不會再讓他想那些有的沒的,我兒子只是喜歡那個人罷了!”
Nat的目光轉(zhuǎn)了過來。
阿姨沒注意到,她不忿地說“不過是兩個人相愛,爸爸為什么要生氣?”
“但是媽…”我故意拖長聲音,才開口道“我和Tarn哥都是男人啊?!?/p>
阿姨歪著頭,眼神里充滿了疑惑,她不明白,完完全全地不明白。
“Nat,你覺得奇怪嗎?”我問,這時我們正懶洋洋地躺坐在床上。我用兩只手撐住頭,而Nat躺在我的胸膛上。
“哪里奇怪了?”
雖然沒看到他的眼神,我也知道他肯定在對著落地窗外的燈色出神,那是夜晚的魔法,美麗卻寂寞。
“就是你媽真的不懂為什么大家都反對兩個男人在一起啊?!?/p>
“我覺得我大概能明白?!彼杂兴嫉鼗卮稹?/p>
我輕聲道,“嗯?”,然后慢慢地挑起對方的下巴,看向他的雙眼。
室外的燈光落在他的身上,把他光滑的皮膚映照成橘色,一雙圓圓的大眼睛閃閃發(fā)光。
“她的記憶開始退化了,現(xiàn)在她的病情可能已經(jīng)影響到她的邏輯能力和社會觀念,所以她才會忘了兩個男人相愛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?!?/p>
“也許,認為兩個男人相愛不正常的這種社會觀念才更不正常?!?/p>
Nat的眼里投射出困惑。
我朝他笑了笑,我很喜歡他這種眼神,閃爍著思考的光芒又帶著點勝負欲。
可愛得讓人不禁想捏一捏他的鼻尖,“你想想,現(xiàn)在你媽媽的記憶正在一點點退化,剩下的就是她生來就具備的最原始的東西,這就表示,其實大自然并沒有阻攔任何人相愛,反倒是我們制造出了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,然后胡編亂造說這是大自然的結(jié)果,有時候,擺脫那些邏輯奇怪的想法對我們來說也十分難得。”
“我理解了。”Nat點點頭,又把臉埋在了我的胸前。
我知道,“理解”這個詞比我說的話還要有份量。
Nat正在理解和治療他存在已久的傷口。
對了,當社會建造起來的邏輯圍墻破碎了,他便能看清楚事情的本質(zhì),他媽媽對他的愛是沒有任何條件的。
只要有機會,那個曾經(jīng)敬畏、服從丈夫的母親就絕對不會讓步,她會為了兒子堅持下去,她認為的正道,并不是她丈夫或者任何人捏造出來的“正道”。
這讓一切的等待都變得值得,至少能為辛苦照顧阿姨的他帶來一點安慰。
“現(xiàn)在能夠跟你在一起,我真是太幸運了?!?/p>
“能跟我在一起,都很幸運?!?/p>
“哼!”我被他的貧嘴逗笑了,“我是說真的,就像是有人幫我們鋪好路了一樣,現(xiàn)在我們幾乎沒有碰到什么困難?!?/p>
自從我在病床上醒來,突然間,好像所有的病痛都消失了,我的身體恢復(fù)得很快,在那期間,我的親戚和Chan姨輪流來探望我,警察和TRD集團的人也陸陸續(xù)續(xù)地來過調(diào)查案件。說實話,我還沒釋懷,我還不想向任何權(quán)勢低頭,但當那個人面露喜極而泣的表情來看望我的時候,所有的執(zhí)著瞬間煙消云散,我馬上就知道了我的新人生目標是什么,而且除此以外的一切都毫無意義。
Nat走進來的那一刻,我就知道新的機遇大門打開了。就像是等到了屬于它的季節(jié),機遇之花燦爛綻放,美麗動人,觸手可及。我和他將會攜手走向那個與我們錯過了十年之久的光明世界。
我們之間的關(guān)系跟我的身體狀況一樣恢復(fù)得很快,甚至比之前還要堅固。過去的十年仿佛只是白駒過隙,不足以將我們改變,我們之間的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、簡單。我們依舊相愛,還是像從前一樣聽同一首歌、看同一部電影、聊讀后感。共同喜歡的書還是那個類型,會引起爭吵的書也還是那一類型。
唯一隔在我和他之間的薄壁是他的前男友。
那個叫Taohu的男孩。
雖然他們交往沒多久,但我也能看出來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多緊密、多深厚,而且也難以抹去。有時候,可能是因為Taohu很可愛、懂事,在Nat困難的時候,一直陪在他身邊支持他,所以比起嫉妒,我對Taohu的感覺更多是感謝。對于Taohu不留任何痕跡地離開了這個世界,我也很難說自己到底是傷心、高興,又或者是其他。不得不說,如果事情不是這樣發(fā)展,也許我再也沒有機會和Nat復(fù)合,更不會成為他家里的一員,就這樣錯過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。
正因如此,每次發(fā)現(xiàn)他直直地看著我送給他的玩偶熊時,我也不會吃醋。
可笑的是,這個玩偶熊明明是我送給他的,卻沒有變成我們之間的紀念,反而因為它也叫“Taohu”,還有——某種Nat不可解釋的感覺——他覺得那只熊是那個男孩給他留下的最后的紀念。
那個男孩永遠也不可能回來了…
文:籠包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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